看着儿子的新皮鞋，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三十多年前。

儿子还是戴小天才电话手表的年纪，个头却已经比我还高了。有天放学回家后翻出我的西装自己扮上，原来是年底学校搞活动，当爹的自然全力支持，贡献西装衬衣腰带，只可惜皮鞋配不了儿子42码的大脚，看着一双还挂着吊牌的新皮鞋，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三十多年前。

彼时我刚上初一，也是学校搞活动统一着装，要求男生都穿黑皮鞋。我回家翻箱倒柜，趿拉着父亲的皮棉鞋感觉不是事儿，最终捏着鼻子穿了一双大姑留下的上世纪50年代手工制作的女式猪皮鞋，老旧变形，毛孔粗大，而其他同学穿的是锃亮合脚的三接头黑皮鞋，受尽了嘲笑不说，从此也种下了对皮鞋的执念。上了高中后买了人生第一双系带正装皮鞋，每天擦油打蜡，精心伺候，几年后皮鞋长出一层硬壳，简直成了漆器。

皮鞋事件大概是青春期的起点，从那时起开始注意穿着打扮，上世纪90年代初期的少年流行咖啡色十八褶的老板裤，后来升级为二十四褶的太子裤，裤筒更加肥大，裤脚窄小，酷似拉丁舞男的演出服。初中男孩上身搭配皮领子灯芯绒巴布尔夹克，高中的大哥们则披挂袖口缀商标的双排扣戗驳领西装，鞋子倒没有过多讲究，布鞋、黑皮鞋或者白色真皮旅游鞋，丰俭由人，全凭实力。

而那时的我，还处在穿松紧带运动裤和白球鞋的教室前排男生段位。直到上了高中，有了零花钱和自行车，我才给自己置办了一条太子裤。小小年纪在批发市场里学着大人模样讨价还价，花二三十块钱买一条化纤裤，腰围往往过于宽大，要用在其他档位买的廉价腰带扎紧。裤子质地不佳，下水之后腰部松垮开裂，露出里面衬垫的绵纸，再穿就不够体面了。

适宜的季节，太子裤一定要搭配白衬衣，回想起来，我原始朴素的审美都是来源于青春期的后进学生，我记得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，班里那位后进男生从我面前经过，白衣胜雪的衬衫，藏青色的太子裤配黑布鞋，双手插在裤兜里，孤独地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，竟然有些顾盼自雄的豪气。也就是那个时候种的草吧，后来我买了一件白衬衣，舍不得穿，穿过必须原样叠好，久而久之，练出了一套叠衣服的手艺。再后来买过许多白色蓝色的衬衣，但引领我的已经不是当年的城乡结合部男生，而是詹姆斯 ·邦德在香港游艇会酒店里置办衬衣的场景，床上摆着的只有白色与淡蓝，可见其他颜色统统都是异端。

上班之后，开始对西装有了需求。我曾经连续几年去百货大楼某个西装品牌的柜台，盯上一套售价千元的两粒扣套装，最终在第四年打折时拿下，穿着这套西装出席了至少场个婚礼，完美完成了伴郎的职责。如今已经没了对服装鞋帽的追求，衣柜里的奢侈品牌从未穿过，因为版型并不符合亚洲人身板，不是我穿衣服，而是衣服套我。日常穿着就是快销品牌和淘宝货，社交场合也不过是固定的几套装扮，仅此而已。

而青春的记忆永远都在。（骁骑校）